sat apr 25 14:36:40 cst 2015

    食堂就在大院子最后一排房的正中间,食堂左边是大会议室,右边是小锅炉房专供饮用水,小锅炉房的右边是一排办公室,食堂的对面又新建了一间大锅炉房可能是供暖用的,目前还没有启用。

    推开厨房宽阔的俩扇们,满屋子浓浓的“白汽”扑面而来,眼前一片朦胧,待她看清周围,一个巨大无比的大案板赫然立在地中央,这个大案板足有俩个乒乓球案拼在一起那么大,厨师正在用案板的一角擀一块很大的面,案板周围站着几个等着吃饭的人,其中有俩个人穿着税务人员的制服。案板北边,贴着北墙的是一溜长长的灶台,灶台横贯东西,俩端各安放着俩口巨大的铁锅,中间有三口略小的锅,宽宽的灶台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炊具,墙上挂着大肉叉,大笊篱,大铁勺等等。灶台右前、大案板的左边有一个半人高的、圆溜溜像树墩似的大肉案;厨房的墙壁都用白瓷砖镶嵌,瓷砖上沾满了油腻腻的灰尘,有的地方已经看不出它的本来面目。

    这是一个占地足有七十平方米的大厨房,厨房的左边是一间宽敞的大餐厅,餐厅里摆放着二十几张紫红色的大餐桌,餐桌周围摆了一圈同样紫红色的木凳;厨房的右边是一个雅间,雅间紫红色的精美木门紧紧地关闭着,她好奇地推开雅间的门,里面摆着俩张考究的红木圆桌,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头侧身坐在靠门边的圆桌前的红木椅子里,老头正在静静地抽烟,她的闯入显然打断了老头的沉思,老头缓缓地转过他那圆圆的肥硕的大脑袋,用嵌在与这张大脑袋极不相称的老鼠眼滴溜溜地审视着她,过了几秒中,老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口吻说:“你就是刚分配来的大学生?”她说,是的,老头吸了一口烟,缓缓吐着烟圈,顿了顿,不冷不热又似命令地说:“饭还不熟,过来坐下吧”。

    这个老头让她感觉极不舒服,她想这大概是一位领导吧,往前挪了几步站在老头对面的椅子后。老头又问:“你家是哪儿的?”她如实回答,老头又吸了一口烟,慢慢吐着烟圈,末了,用一种骄吟的语气,慢条斯理地说,那地方我去过,穷地方,尽是盐碱地。

    老头越来越令她反感憎厌,她用鄙夷不屑的目光盯着老头那张泛着油光的大肥脸,沉默不语。静默了几分钟,老头又说:“坐下吧,站的不累?”她用手摸了摸面前如丝般光滑圆润发着亮光的红木椅背,站着没动。

    “知道这是用什么木头做的吗?”老头炫耀似的说。

    她没吱声。

    “是用上好的红木做的,这一套桌椅就值一万多呢。”老头得意地自问自答。

    她在心里一声惊呼,暗暗纳罕,如此贫困的小镇用如此昂贵的桌椅,仅仅是用来吃饭!

    她不禁细细观察起这个房间,房间很宽敞,即使再放俩张这样的桌椅,空间也绰绰有余。房间的墙壁用浅棕色的木料包裹出来,顶棚做了一个漂亮的造型,房顶的中间挂着一个大大的枝型吊灯;窗户上挂着紫褐色的丝绒窗帘,长长的流苏垂下来,整个房间显得富丽堂皇,很像中世纪有钱贵族家庭的会客室。

    “饭熟了。”厨师喊了一声。

    她立刻出去,待她出去,老头才从雅间出来,然后将门随手锁上。

    来吃饭的有八个人,因为那边的餐厅太冷了,大家都站在大案板边吃面条。

    饭后,天气变得更加恶劣,狂风猛烈地刮起来,她刚从厨房出来,一股裹挟着砂砾和零星雪片的狂风差点将她袭倒,她裹紧外衣,抱着臂膀在大风的助力下飞一般地奔回招待所的小屋里,此时,屋子里已经暖融融的,炉火在炉膛里愤怒地燃烧着,发出呼呼的怒吼声,她站在炉子边烘瑟瑟发抖的身体,发现窗帘没有拉上,窗外黑漆漆的。今天招待所只住着她一个人,她突然想起也许整个大院子里也只有她一个人,蓦地,一种莫名的恐惧感顿时袭来,她虽不信鬼神,可是一个女孩在风雪交加的夜晚,住在黑漆漆、阴森森的大院子里还是有点毛骨悚然,一些挥之不去的恐惧画面不由得在脑海里盘旋,一时不禁浮想联翩,她赶紧过去拉好窗帘,将门仔细地拴好,从行李包里找出一本书,拖过一把笨重的椅子,坐在炉子边硬着头皮读起来。这是一本心理学的书籍,书名叫《梦的解析》,是一个要好的大学同学毕业时送给她的,书中的内容晦涩难懂,以前只看过几页便丢开了,此刻更是不知所云。

    突然,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还有钥匙的铃铃声,紧接着是敲门的咚咚声,她想一定是管理招待所的大姐过来了,便兴冲冲地站起来开门,果然是大姐。

    “哎呀,冻死了,好大的风雪!”大姐一进门就站在炉火旁踮着脚大声嚷着。

    “一个人住这里怕吗?”

    “当然怕啦。”她毫不掩饰的说。

    她仔细地打量着这位大姐,大约三十几岁,比她略高,骨骼宽大,粗手粗脚,身材还算匀称,齐耳短发,圆圆脸,浓密的眉毛下一双精明的大眼睛,透漏出她是一位强干的主妇。

    大姐告诉她,今天她家里只剩下她一个人,冷冷清清地,想到她一个人住在招待所里怪怕的,便过来陪她住了。

    她心里很感激大姐,可嘴上没有表示什么。

    大姐性格非常开朗,很是健谈,只聊了几句便像认识她很久似的,一打开话匣子就像竹筒倒豆子说个不停。

    从和大姐的谈话中她得知,镇政府因为发不开工资,已经有好几年拒不接受人员分配,今年是县政府硬性分配,这里除了她,还来了一个女孩,是副县长的女儿。

    她很纳闷,副县长的女儿想去县城哪个单位还不是她老子的一句话吗,干嘛要跑到这么偏远贫困、气候恶劣的地方来呢?

    她还得知帮她提行李的矮胖子叫钱军,他伯父是县劳动人事局局长,他现任镇政府财政所所长,管理招待所和食堂,手中握有财政大权,是实权派人物,是镇政府的大管家。

    那个在食堂里吃饭时遇见的老头是镇政府的食堂管理员,叫丁光辉,是小镇上大名鼎鼎、炙手可热、本事非凡的人物。据说,老头最初只是镇政府雇佣回来的司机,开了几年车成了没有编制的集体工,因为伺候了好几届领导人送外号“不倒翁”。按说“一朝天子一朝臣”,按照常规换领导必然要换掉跟班的,可是丁老头一直没有被换掉,而且后来又转正成为名副其实的国家干部,提前退休之后又被镇政府返聘回来当了食堂管理员。老头在小镇的街面上有好几处房产,在县政府购置了几块地皮,五个孩子都安排在县政府的机关单位工作,而且个个住在高楼大厦里。

    老丁头的这些“成就”,据说连镇镇政府的有些副科级领导都望尘莫及,这是老头作为有本事人物的标志,也是倍受当地人艳羡的对象。

    听了大姐讲老丁头的故事,她在心中又泛起了嘀咕,这食堂管理员的工作说白了就是一个买菜的,有什么技术含量?干嘛要返聘?难道镇政府这么多干部就没人能胜任得了这个工作?难道就没有人反对吗?当然这些疑问她只是在心中想想,没有和大姐说。

    大姐还告诉她,镇政府另一位重量级的人物,就是那天县里开人才交流会负债本镇招聘工作的年轻人,年轻人名叫刘须,是本镇的办公室主任兼秘书,兼民政助理。说起刘须,大姐颇有微词,她一面认为刘须城府极深很会“来事”,将来在官场上定然前途无量,一面又对刘须前无古人的做秘书风格表示不屑。据大姐说,刘须在本县技校毕业,胸中无多少墨水,写的字像立起来的蝌蚪,文章写的文理不通,语句不顺,读起来还拗口,最让她瞧不起的是,刘须每天很早就来到办公室,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扫中排办公室前长长的一溜水泥沿台,然后静等俩位主要领导起床,一察觉到俩位领导起床,就赶紧去给领导们打俩铁壶热水,再等领导们洗漱完毕后将脏水倒掉,把领导办公室及其相连着的卧室一并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谓纤尘不染,其打扫卫生的本领令她这个专业人士都难望其项背。而且如此做法一年如一日,很是执着。

    大姐还讲了许多,后来她实在困得不能,迷迷糊糊地睡着了,还说了一些什么,实在记不清了,等她一觉醒来,大姐正在“呼噜、呼噜”地打鼾,只是这鼾声太响了,伴着外面怒号的寒风犹如交响乐般令她睡意全无,越来越清醒。
 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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